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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禮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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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狼兄, 我回來了!”白妙見到銀狼王便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, 好似從囚籠奔向自由。

兩獸迅速交鋒, 切磋了一波,原本完全不是對手的白妙, 竟在它手上走了幾百招才顯露頹勢。

白妙慚愧:“狼兄高招,我自嘆弗如。”

銀狼王驚嘆於白妙的進步,道:“你又吞了多少塊聖血石晶?”

白妙擺爪道:“沒有, 我從人族手下敗將那裏弄到了不少塊, 攢起來準備突破的時候再吃。狼兄都說我進步了,看來我的確略有進步!”

“就你這點實力,連狼王都打不過,竟然還戰敗了不少人類?我們伏擊一個人類都得靜候時機!”銀狼王的同伴們都聽不慣它故作低調的炫耀,道, “當初你丟下狼王自己跑了, 這突然回來,不會是想分一杯羹吧。”

“不用不用。”白妙別的不多, 聖血石晶倒是不少,但這些話不用跟這些靈獸說太多, 它暗中塞了兩塊自己都舍不得多吞的中品聖血石晶給了狼王, 嘴上卻說, “千萬別跟我客氣, 我是沒地方放。”

狼王聽了這話別說客氣, 感激都省了, 但它知道白妙只是喜歡炫了點, 獸心還是挺好的,道:“看來得益於你的主人,你的際遇更大。”

白妙一肚子火:“唉別提了,我那個主人特別沒用,人窮志短膽小怕事,靠說話縮頭能解決問題絕不多動一根手指頭。這都多虧他運氣好,遇到我們幾個不錯的,不然……”

狼王聽得一陣驚駭,好心道:“我知道你心直口快,但勸你當著他的面可千萬別這麽說,當心他故意害你!”

白妙嫌棄道:“你是不知道,我當面罵他,他沒那個膽子還口啊!反正我說不說他都這樣,有危險都讓我上,得到的好處自然是我的,反正他也用不上。所以兄弟啊,千萬別認主,所有人都是一個德行,得到了就不當回事了,原先可客氣了。”

狼王若有所思,覺得白妙年紀太小有點不識好歹,你連中品聖血石晶都隨手拿出來送,還嫌待遇不夠好,多好才叫好呢?不經歷危險,也沒法提升得這麽快啊。

但主人潛力不大確實是最大的問題,狼王生來便是靈獸,血統較高,從來就沒打算認人類為主,一開始是有點看不起白妙的,只是相處久了發現它個性爽利完全討厭不起來。

白妙提到重越就沒什麽好心情,越發覺得狼王有遠見,道:“我要是早點認識你,也不至於如今這般悔恨。說實話,在這裏守株待兔沒什麽用的,人族紮堆在別處,如果你不怕危險,還想多弄點聖血石晶,其實可以跟我來。”

狼王原本弄到的聖血石晶確實還不夠它突破至五階,但加上白妙偷偷塞給它的兩塊中品石晶,也就夠了。它進此地也不單單是為了聖血石晶,還有狼族的一些小狼被抓到了這裏,眼下活著的三頭小狼都已經聚集在此,但聖血石晶再多也不嫌多。

狼王煉化聖血石晶,突破了五階靈獸,一聲狼嚎,引起了其他靈獸的註意。

白妙道:“別說我不厚道,那地方確實危險了點,但連我都能弄到那麽多聖血石晶,以你們的本事也不怕弄不到戰利品。”

其他靈獸都蠢蠢欲動,一個叫上另一個,也紛紛跟了上去,道:“誰怕誰,其實我們就想知道人都跑去哪兒了。”

白妙一呼百應,帶著一眾靈獸往邊沿處狂奔。狼王沒別的話,可其他靈獸跑著跑著就不理解了,道:“難道要在初級戰場邊沿守株待兔?剛進中級戰場的那些人手上頂多一小塊初級聖血石晶,殺一趟都不劃算!”

“都是些老弱病殘,沒什麽強者,現在殺出去,我能制霸全場!”

“別……”白妙安撫它們找個空地隱匿身形,前面空地上多半有埋伏,後面很快就來人了。

果不其然,很快有個人族超強者帶領著一大波人族敢來,而看似平常的戰場,突然間殺機四伏,滔天巨響振聾發聵,連屹立多年的傳承石碑也倒了下來,沒見過什麽世面的眾靈獸看得目瞪口呆。

銀狼王旁觀戰局津津有味,道:“白妙兄弟神機妙算,此人實力強悍,為奪石碑,前有埋伏,後來追兵,人類相鬥,我們旁觀戰局,隨時可以坐收漁利啊!”

“狼王說話也不同凡響。”白妙讚嘆。

“它識字!肯定看過人族秘籍。”“什麽秘籍,那叫秘典。”“不,是典籍好嗎!”

其他靈獸被激烈的戰況影響,各個都躍躍欲試,還有的幹脆靠近那裏,不動聲色地撿了幾條漏網之魚,還得了一些戰利品,都對白妙刮目相看。

“白妙兄弟,你怎麽渾身都濕了?”

白妙那身蓬松的白毛都貼在身上,鼻尖上還有晶瑩的汗珠,它一爪子搭在狼王身上,抖如糠篩,傳音道:“狼兄,你先別出去,聽我說,我身上還有幾塊聖血石晶,若我突然消失,葬送了性命,那些石晶就都是你的了。”

銀狼王嚇了一跳,卻見白妙淚如雨下:“我怕是死期要到了,自從我認主以後,我無時無刻不在害怕突然死去,可現在我淡定了下來,追憶短暫的一生,還好在死之前我交了你這個兄弟,盡管我認了人類為主,你也沒有因此嫌棄我半分。”

銀狼王更不好意思要了,問:“你主人是那些人中的哪位?”

“坑下被掐著脖子捏在手裏的那個。”白妙眼裏哀莫大於心死,過了許久才戰戰兢兢地說。

更驚心動魄的事情發生了,受了極大創傷的超強者依舊有無匹的力量,一伸手就抓到了一個人。聽極強者的話,好像抓的那個就是始作俑者。

銀狼王不由看向白妙,始作俑者似乎不像白妙說的那般一無是處。白妙好像也沒有道理責怪主人,畢竟主人置身險境,到最後都沒有召喚獸寵出去擋刀,而身為獸寵也沒有出去幫忙……當然幫忙也幫不上就是了。

這邊祁白玉抱著重越,躍入荒林,界石也跟了上去,無數人族強者紅了眼睛,奮起追殺,白妙驚險地逃過一劫,大喊一聲:“殺啊!”

大批靈獸殺了出去,截斷了大半的人族強者。

“小心,追殺你的二皇子帶著衛兵就在後頭!”白妙化作一道白光,在華如真面前掠過。

“你等會!”聶雲鏡問他重越的去處,白妙能感覺到重越的魂力波動很微弱,根本聯系不上。

“你別走,你走了,我們更不知道他去哪兒了。”聶雲鏡不放他走,卻想帶走華如真,“他們往深處逃了,跟上去只會暴露他們行蹤,你身體不適,不如先出去為妙!你放心,我肯定護你周全!”

盡管重越非常註意,最後是用墨劍斬了陶灼,但同時作用的還有祁白玉的白霧,以及重越埋進對方殘軀裏的金靈細線。

“幫我看看,我的戰績是否夠了?”華如真這話卻是對白妙說的,不知道他是不是脖子擡不起來,白妙沒法魂力外放,只得看向聶雲鏡,“快走吧,不管是走哪,再不走來不及了!”

聶雲鏡魂力溝通上方靈璧,臉色陡變。

石破天驚般,裏裏外外的人全都因為戰績總榜上突然跳出的一人而震驚了,徹底哄鬧開來,消息以極快的速度傳遍瀚域。

總榜很有靈性,不在場中的人名都是灰色,而在場中的人卻是鮮亮的燦金色,突兀地出現在了前十之列,歷時極短,超乎尋常。

“誰是戰敗了隋鐵的二傻子?這個隋鐵又是何方神聖?”

記錄過這個名字的審判長老也臉皮抽搐,有人在他面前躬身行禮,道:“大人,恭喜高升。”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一人得道,雞犬升天。

“我,我……”人群中有個傻大個子瞪大了眼睛,很沒底氣的聲音越來越低,他好不容易通過了初級戰場得了十勝,卻沒想到他的名字有朝一日能以這種方式出現在總榜前列,名動瀚域,即將被載入史冊。

他想仰天長嘯,想幫那二傻一把,卻痛恨自己本領低微……

聶雲鏡忍不住打抱不平:“重越怎麽搞的!不是說好要帶你出去嗎,他要戰績有什麽用!”

“他知道了估計得慌,”白妙一陣唏噓,想要的人得不到,不想要的人得了全套,無論是戰績,還是那塊什麽石來著,不過那可是好寶貝,“我真擔心他把到手的寶貝弄扔了!”

“不至於吧。”聶雲鏡道。

白妙覺得很至於,但它暫時也不知道重越的去處,追他還不如等他召喚。

它順著華如真的目光,看向那把琴,驚嘆道:“祁師怎麽把琴給你了!”

“別問這些廢話了,還是出去吧,華大書聖,戰績也沒你想得那麽重要,你現在出去,我保證護你周全,瀚皇不敢動你半根毫毛,”出口遙遙在望,聶雲鏡道,“我立誓為證。”

華如真不答話,也沒有動身的意思,臉色更白了,隱約間似乎有種別樣的低沈與暴動影響著氣氛。聶雲鏡試圖跟他說話,卻發現無論怎麽說都是他自言自語,重越不在,他甚至沒法和華如真溝通。

聶雲鏡看了眼森林方向,見了湧現出的白霧,便眼皮直跳,也不知道該走哪邊,但出口倒是近在眼前。

“你去幫他們。”華如真道。

“我怎麽能丟下你不管!”聶雲鏡含糊地說,“有祁白玉在,他不會有事,你還是跟我出去吧,我帶你去見尊主,讓尊主為你療傷。確實有可能竭力想做到的執念,到頭來其實沒有任何意義,還是性命最重要。”

華如真深呼吸,神色平靜,卻一動不動。

“我是說攻擊招數怎麽那般眼熟,這不是華如真大人麽?”被獸群阻礙了行動的人陰陽怪氣,道,“只要抓了他,就算得不到至寶,也能跟守衛請功!”

聶雲鏡根本說不動他,危機也不能使他挪步,只見他真周身有種玄奧的韻味流轉,好似回光返照,也好似隨時都有可能生命力耗盡而徹底斷氣。

聶雲鏡眼神示意白妙別亂動,他道了聲得罪,便擡手搭在華如真肩頭,做了個拉他跳起的動作,實則同時操控光影,隱匿了兩人的身形,屏息凝神,氣息也消失無蹤。

白妙瞪大了雙眸,它竟然親眼看到兩個大活人從它眼前消失了,連古琴也看不見了!它趕緊藏到密林之中。

這時,另一邊傳來整齊的腳步聲,二皇子率眾而出,眸光極暗,擡手一揮:“把他們抓起來,帶出去見瀚……我父皇。”

而他身後的衛兵相互示意,只覺那兩人好像憑空消失,上哪去找,他們強壓下心頭的疑惑,就要沖向深林裏。

二皇子慢悠悠地走在後頭,經過那兩人時,側過頭來看了一眼。

聶雲鏡有種被看穿的感覺,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。

錚地一聲琴響,那無形的目光竟如風刃撥動了琴弦!

二皇子停下腳步,目露蔑視。聶雲鏡陡然有種好像從沒見過這個二皇子的錯覺……

“追!!”腳步聲淩亂,越來越多人沖進山林。

重越的生命力流失得很是嚴重,祁白玉速度極快,也不知道浪費了多少白霧,將森林籠罩得如同仙境般,遠遠看去毫絲雲煙繚繞,美卻也危險。

隨著重越意識不清,界石化作流輝追著他趕的速度卻逐漸減慢,時不時墜落在地,看起來和普通的石頭沒什麽區別,界石一旦認主,除非宿主身亡,否則絕不可能被認主。

但看那二傻子淒慘的樣子,境界也不是特別高,斬殺不要太容易,追殺他的人彼此保密,都想先得到界石,再等那二傻子死。

而若在地面上穿行,那界石時而落地時而飛起,還帶著光,在滿是霧霭的森林中也實在顯眼至極,時不時就引起一陣騷動,暴露兩人行蹤。祁白玉幹脆催動銅缽沈入地下,界石陷入地下便受到了不小的阻力,他們這才勉強甩掉了眾人。

祁白玉打算將他安置在這裏,自己出去找地方煉丹,希望能煉制出真正的療傷丹藥來,見他的傷勢,已然刻不容緩了。

重越稍微有了些力氣,第一件事就是向祁白玉道謝又道歉。

“兄長不必跟我客氣。”祁白玉道,“有這個說話的力氣,不如休養生息。”

“這不是客氣,”重越竟有閑心糾正,“是禮貌吧。”

祁白玉別扭道:“……那也不用。”

空氣驟然安靜了幾分,只有彼此的心跳聲和細微的呼吸聲,只顯得頭頂地面那淩亂不堪的腳步聲和氣急敗壞的喊叫格外催魂。

“我想,可能是我想從身邊的人口中得到點微不足道的禮待吧,”重越神情繾綣,像是自言自語,道,“我會想聽到別人對我道謝呢。”

祁白玉微微一怔。

重越含笑道:“但可能我做的那些都太理所當然了吧,我曾迫切地想要得到身邊的人認可,因為被認可才能被尊重,後來發現這種尊重都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,再後來甚至有實力也不行。我覺得越是親近的人越應該道謝啊……”

祁白玉扶著重越的肩,只覺得心裏某個堅硬的角落軟得一塌糊塗。

他從來沒有過真正親近的人,他不知道被尊重是什麽滋味,誤以為所有的彬彬有禮都是心存恐懼才保持距離,他迫切地想要和這個人不分彼此,卻忘了每個人都是不同個體,忽略了這世上沒有無事獻殷勤。

“謝……”是我該向你道謝!!!祁白玉急紅了臉,卻發現謝之一字特別難以說出口。

你曾施我以善意,我以怨懟回你。你是我漫長黑暗歲月裏僅有的一點亮光,靠近會被灼傷……

重越虛弱地閉上了眼睛,已然昏了過去,氣息微弱,只餘一團靈氣護住心脈。

祁白玉雙手緊握成拳,萬分痛恨自己只是個毒師。

精通藥理獨步天下又有什麽用,竟連給看重的人緩解疼痛都做不到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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